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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2020年初，数以百万计的玩家“住进”了一座小岛屿。这里色彩绚烂、邻里温暖，完全是一种田园式的生活，这与现实生活形成了美妙的反差。

　　当各国政府忙于执行居家隔离政策时，全球玩家正兴致勃勃地在《集合啦！动物森友会》（Animal Crossing: New Horizons，以下简称《动森》）里打造各自的虚拟家园。这种“教科书式的”舒适体验，给大众带来及时的慰藉。这款游戏由任天堂于2020年3月20日发售，早在发售之初就成为史上短期销量最好的游戏。

　　当然，《动森》并非治愈系游戏的开山之作。被全球疫情带火的《动森》，不仅让“治愈系游戏”（cozy gaming）的概念重返大众视野，也引发了更多关于该类型游戏玩法和理念的讨论。

　　瑞秋·考瓦特（Rachel Kowert）是一位关注电子游戏已逾15年的心理学家。她认为，至少在疫情早期，治愈系游戏或多或少改变了社会对游戏的态度——从“有害的、有暴力倾向的消遣”转向“有益的松弛体验”。

　　考瓦特的研究重点是信任、安全，以及电子游戏在心理健康方面的运用。她非常了解那些关于游戏的话题讨论：父母与孩子之间永无止境的拉锯、真实的玩家体验与媒体夸张报道之间的差距。2020年，这些“陈词滥调”似乎也被重新审视了一番，大众甚至开始反思游戏的定义和可塑性。

　　早在《动森》之前，治愈系游戏赛道已有几位知名选手，比如本·伊斯波西托（Ben Esposito）的《甜甜圈都市》（Donut County）、Maxis工作室的《模拟人生4》（The Sims 4），以及ConcernedApe开发的《星露谷物语》（Stardew Valley）。

　　随后，治愈系游戏仿佛迎来了一场“寒武纪大爆发”。Bad Viking的《奇异花园》（Strange Horticulture）与《奇异古物》（Strange Antiquities）、Gummy Cat的《熊与早餐》（Bear and Breakfast），以及Omnivorian的《克里特灵》（Cosmic Coop）。这些游戏大多营造了一个色彩温暖、配乐舒缓的鲜活世界。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节奏徜徉其间，没有“紧张刺激”的挑战，而是“悠然自得”的漫游。如今，这股浪潮还在延续，即将推出的还有Tmesis Studio的《出售宇宙》（Universe for Sale）和Square Glade Games的《Outbound》，就连《动森》在发售近六年后仍有重大更新。

　　戴夫·塔奇（Dave Tach）采访了多位治愈系游戏开发者，讨论并试图解答了一些问题：是什么让游戏变得“治愈”、玩家为何会热爱这类游戏、开发者选择这个类别游戏的原因、如何在不无聊的前提下做“治愈”，以及这个类型的游戏的未来。

　　在“治愈系游戏”走红之前，此类作品早已陪伴了玩家超过数十载。“治愈系”这个称呼则是过去十年间才逐渐产生的。它源于Reddit等线上社区，生病的网友会发帖询问“有没有养老型或者治愈系的游戏推荐？”。

　　虽说我们无从考证其具体产生时间，但有一个文学术语和“治愈系游戏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，那就是“舒适推理”（cozy mystery）。“舒适推理”是犯罪小说的一个子类型，其整体叙事更偏向普通人解决问题的“过程”，文本需要摒弃血腥、暴力等元素。

　　阿加莎·克里斯蒂（Agatha Christie）的作品——《寓所谜案》（Murder at the Vicarage），就是一个早期“舒适推理”的经典案例。也许年纪稍长些的读者还会记得《她书写谋杀》（Murder,She Wrote），这部连载长达十余年的剧集也是这个类型的代表。

　　治愈系游戏和“舒适推理”有很多共同点。比如创造一个更柔和的氛围，一种不同于常见游戏以动作、挑战、难度为主导的叙事逻辑。治愈系游戏涵盖的主题很多，从经营类的《模拟农场25》（Farming Simulator 25），到解谜类的《植物庄园》（Botany Manor），还有日常生活类的游戏。

　　治愈系游戏非常灵动，可塑性极强且种类多样。正如《克里特灵》（Cosmic Coop）的作者凯尔·吉尔斯梅克（KyleKeersemaker）所指出，它更像是一种感受，而非某个类型。如何界定一款游戏是不是属于治愈系？或许正如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官波特·斯图尔特（Potter Stewart）的那句名言“等你看到就懂了”。

　　尽管这话没错，但这样的衡量标准确实不够严谨。考瓦特（Kowert）提出了治愈类游戏的三大要素。第一是安全感（safety），即一种包容感。它是可预期的、熟悉的，并且具有一定重复性。玩家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这恰恰提供了一份满满的安全感。第二是富足感（Abundance），游戏里可以提供一切基础资源，玩家没有存活下去的紧迫感。比如在《动森》，树木花草会自行生长，无需玩家费心培育。最后是松弛感（softness），即一种温柔的、抚慰人心的体验，这里有怡人的音乐和愉悦的景象。它不同于恐怖游戏的紧张旋律，而是带着亮丽色彩与舒缓配乐的乐园。

　　换言之，治愈系游戏并非人们提到“电子游戏”时，脑海中第一跳出的游戏类型。至少这点是治愈系游戏的玩家和开发者都认可的。

　　既然治愈系游戏如此不同，那么如何才能制作出一款治愈系游戏？多位受访的游戏开发者都提到了这些关键词：氛围感、节奏感、和对特定情感的细致描写。

　　雷德利·斯科特（Ridley Scott）的《异形》（Alien）结尾，嗜血的异形仍在船上游荡，“诺史莫号”的幸存者被逼至绝境，启动了飞船的自毁程序。从《死亡循环》（Deathloop）到《星际拓荒》（Outer Wilds），再到《堡垒之夜》（Fortnite）和《吸血鬼幸存者》（Vampire Survivors），无数电子游戏都沿用了“倒计时”来营造瞬间的紧迫感。

　　来自Bad Viking的罗伯·东金（RobDonkin）和约翰·东金（John Donkin）兄弟，也就是《奇异古物》（Strange Antiquities）和《奇异花园》（Strange Horticulture）的开发者，认为“淡化时间紧迫感”是治愈系游戏的核心。他们表示，治愈系游戏就是让玩家以自己的步调去探索，没有计时器的压力。在过程中思考、呼吸，营造出一种静谧的专注力，让玩家能够慢下来去细细观察，从微小事物中获得愉悦。

　　《出售宇宙》（Universe for Sale）的美术总监赞诺·科尔兰吉罗（Zeno Colangelo）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，他认为“慢下来”能让玩家进入不同于动作游戏的情绪状态。

　　科尔兰吉罗（Colangelo）说到，治愈系游戏会让玩家安心地待在一个地方不被催促，让好奇心而非压力成为游玩的动力。治愈系游戏重点在于氛围、熟悉感和安全感，而不是难度或挑战。

　　《克里特灵》（Cosmic Coop）开发者凯尔·吉尔斯梅克（Kyle Keersemaker）把治愈系游戏比作“温暖的数字毛毯”。他认为，治愈系游戏就是慢下来。这类游戏几乎没有战斗环节，其玩法重点在于创造、社交和舒适感。玩家可以窝在沙发或床上玩，不必担心现实中的困扰。

　　Square Glade Games的联合创始人托比亚斯·施奈肯伯格（Tobias Schnackenberg）表示，提及治愈系游戏时，脑海中第一个跳出的词汇就是“轻松”。他认为，只有在毫无外力逼迫的时候，玩游戏才是舒适的。人们玩治愈系游戏是为了放松，这类游戏给你完全的自主权，无论你是想要探索，装饰、收集资源，还是无目的地游荡。最重要的是那份安全和从容的感受。

　　因此，治愈系游戏才会如此独树一帜。它把探索的自由完全交给玩家，不设任何条条框框。但问题也来了：没有“生死一线”的紧张刺激，怎么才能设计出让人上头、愿意一直玩下去的机制呢？

　　“这对我们独立开发者来说，真是个大挑战，”凯尔·吉尔斯梅克（Kyle Keersemaker）坦言，“你得在维持游戏框架和给予玩家自由创作空间之间找到完美平衡。”

　　治愈系游戏不搞动作游戏那套“拯救世界”的力量幻想，它追求的是另一种境界：让人静下来，慢下来。

　　这种追求的核心就是“氛围感”，整个游戏世界都围绕这个核心而展开。这类游戏偏爱田园牧歌式的场景，色调多是秋日般的棕黄暖色系。它们所创造的世界是“宜居的”，讲究的是亲和力，而非硬核挑战。

　　东金（Donkin）兄弟俩解释说，氛围和“感觉”是创作者们最为看重的要素。大家都想打造出那种带有鲜明时空感的世界，让玩家一进去就有“回家”的踏实感。

　　Square Glade Games的开放世界新作《Outbound》就以一台房车为核心。玩家可以自由探索、收集材料，然后一步步改造这个移动小家。制作人托比亚斯·施奈肯伯格（Tobias Schnackenberg）在打磨这个3D世界时，从配色到造型，甚至是最微小的细节都追求“极度舒适”。

　　施奈肯伯格透露，团队在颜色上特别较真。《Outbound》拥有一套专有的色调设计，来确保游戏世界和谐统一。这种视觉上的和谐感，对营造舒适度尤为关键。就像布置新家，井井有条才会让人觉得安心。为了这个世界里每样东西都看着顺眼，待着舒服，游戏内的造型设计故意做得圆润柔和。设计大多采用温暖的色调、柔和的光线和天然的质感，避免强烈的对比和尖锐的棱角。

　　凯尔·吉尔斯梅克（Kyle Keersemaker）在人物设计上也秉持了所谓的“温暖迎客”之道。在他的游戏《克里特灵》（Cosmic Coop）里没有任何战斗环节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克里特灵（Critterlings）的外星人，玩家可以通过装扮自家农场来吸引这群小可爱。

　　吉尔斯梅克（Keersemaker）介绍道，《克里特灵》利用明亮简洁的像素风，打造了一个欢快宜人的世界。色彩是这款游戏的灵魂：外星人克里特灵原本色调朴素，但在决定入驻玩家农场之后，其色彩会变得鲜活生动。随着玩家经营的农场逐渐繁荣，整个游戏世界也会变得五彩斑斓。

　　在《克里特灵》的游戏世界里，有一个长达五个游戏年的任务线。随着游戏进程的推进，会不断涌现各种各样的装饰品。这些饰品既能装扮农场，也能布置室内空间。一旦解锁了这些新家具，玩家总能花上好几个钟头沉浸其中，精心装扮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。恰恰这份创作的自由度，在保持游戏节奏舒缓的同时，牢牢地抓住了玩家。

　　Tmesiss Studio的手绘风新作《出售宇宙》（Universe for Sale）则把舞台设在了“木星云层下的一个集市”。制作人赞诺·科尔兰吉罗（Zeno Colangelo）希望玩家在这里感受到“光线、声音与节奏中的温暖”。

　　在这个宇宙旅人汇聚的集市上，一位神秘少女正售卖着亲手制作的小宇宙。游戏玩法包括倾听对话、手势回应和洞察环境。科尔兰吉罗解释说，这款游戏的治愈感不在于逃避悲伤，而是温柔地接纳一切，让玩家们在不完美和慢节奏里获得丝丝暖意。

　　这款游戏有着温暖的色调，带着怀旧的安定感。每个场景都精心设计，带领玩家自然而然地沉浸到一个丰富生动且毫无压迫的世界里。游戏音乐也如夏夜风扇一般轻轻吟诵着。每一帧画面都带着不完美的生活痕迹，是有人真实生活过的样子，这个世界俨然是一个会呼吸的生命体。游戏体验是缓慢的、私密的和令人心安的，就像雨天手捧热茶，窝在沙发里看书一般惬意。

　　然而，Bad Viking的《奇异古物》（Strange Antiquities）和《奇异园艺》（Strange Horticulture）则跳出了“治愈系就该小清新”的刻板印象，展示了该类游戏的包容性。在这两款游戏中，玩家在维多利亚风格的阴暗小镇昂德米尔（Undermere）上经营着店铺。他们就像侦探，需要鉴别稀奇古怪的物件和植物、解开谜题、用专业知识帮助镇上的怪咖居民。用创作者的话来说，这两部作品“骨子里是治愈的，但在店铺之外的暗黑叙事里，总有些让人不安的东西在涌动。”

　　比如在《Outbound》这款游戏中，玩家们被安排于房车之内，因此游戏听觉设计就至关重要。其开发者施奈肯伯格（Schnackenberg）表示，团队采用了大量自然环境音，鸟叫、风声、树叶沙沙响等，营造出一种宁静平和的氛围，给予玩家一种置身户外的感受。配乐还会适时加入古典乐元素，用于烘托气氛，但绝不抢戏。

　　《甜甜圈都市》（Donut County）的制作人本·伊斯波西托（Ben Esposito）把配乐比作“黏合剂”。在他的游戏里，玩家会扮演成一只用地洞“吞噬”万物的浣熊。地洞会随着每一次吞噬而逐渐变大，从而具备更大的摧毁能力。游戏制造出一种“有序的混乱”，在这里玩家永远不会失败。

　　伊斯波西托表示，情节推动都由丹尼尔·凯斯特纳（Daniel Koestner）轻松的配乐串联起来。他的音乐大量使用自采音源，充满了手作的纹理感。这也赋予了《甜甜圈都市》独特的个性，那些不完美的小瑕疵，也正是独具特色的魅力。

　　吉尔斯梅克创作《克里特灵》（Cosmic Coop）的部分原因，就是“一直等不到类似《宝贝万岁》（Viva Piñata）的新作品”。《克里特灵》的游戏音效设计，也是想找回当年玩《宝贝万岁》时的感觉。他强调，声音也特别重要，每只克里特灵都有符合自己个性的独特音效。与此同时，背景音乐既要俏皮轻柔，又能不打扰玩家。作曲家西蒙·伍德（Simon Wood）将这种平衡把握得特别好。仿佛重现了当年玩《宝贝万岁》时的那种快乐感觉。

　　东金（Donkin）兄弟追求的，则是一个“舒适且有生命力”的世界。“手绘纹理感的美术风格，极简深沉的音乐，所有这些元素都是为了营造一种和谐的氛围。它们相互协作，创造出一种既神秘又安静的气场。

　　目前，市面上的游戏大多是动作型和对抗型，从射击游戏《Arc Raiders》到《绝区零》都是这个路数。当然也有例外，各大线上商店的热销榜前排，多半是像《战地风云6》（Battlefield 6）、《无主之地4》（Borderlands 4）这类动作游戏，或者是《EA SPORTS FC 26》、《麦登橄榄球26》（Madden NFL 26）这样的体育游戏，再不济也是《城市：天际线》（Cities: Skylines）这种硬核模拟经营。主机和PC的主流榜单（移动端可能稍好点）整体还是《战神》（God of War）的天下，而不是“纸牌接龙”那种休闲款。

　　《熊与早餐》（Bear and Breakfast）开发商Gummy Cat的联合负责人、游戏设计总监拉雷斯·辛特萨（Rares Cinteza）把这种感受和自己的成长记忆联系起来，正好印证了考瓦特（Kowert）博士强调的“安全感”。辛特萨（Cinteza）表示，个人而言，治愈系游戏会唤起童年里最美好、最亲密的回忆。它能让玩家同时获得安全感和沉浸感。安全与舒适的游戏体验，会让玩家更愿意“相信”游戏中呈现的一切，也更愿意沉浸其中。

　　施奈肯伯格（Schnackenberg）则认为，治愈系游戏是一种减压方式，对心理健康有实实在在的好处。他表示，很多玩家追求的其实是一种能让自己“彻底放松”的东西。很多时候，玩家并不想玩那些需要全神贯注的游戏，也不在竞技游戏里争个你死我活，只是需要“躺平”一会儿。

　　治愈系游戏能改善心理健康，因为它提供了一个安全且充满慰藉的空间。这类游戏会让你慢下来，享受那些微小时刻。它们给你自由，让你按自己的节奏推进，没有压力和期待。相比节奏飞快、要求一堆和压力山大的现实生活，这种体验特别解压。

　　考瓦特博士非常赞同。很多研究都清楚地表明，治愈系游戏和积极心理健康相关。游戏里那些看似“平平无奇”的玩法，其实恰到好处地满足了人类的基本心理需求。

　　研究者们通常会让参与者记录玩游戏前后的心情日记，借此来评估游戏对人的影响。研究表明，治愈系游戏，确实能令人感到“更加放松了”。

　　考瓦特解释说，治愈系游戏是一种“传送”。玩家会被带到了一个新世界，在那里一切都变得更快乐、更明亮，没有紧张和压抑。正是这种“零压力”的短暂停留，能够带来一定的心理慰藉。

　　但是，治愈系游戏并不等同于“心理治疗”。考瓦特（Kowert）博士认为，治愈系游戏是一种提升情绪的选择。虽然游戏不等于治疗，但是作为一种“辅助治疗的工具”，治愈系游戏是非常值得考虑的。

　　《克里特灵》（Cosmic Coop）的创作者吉尔斯梅克说道，治愈系游戏能够为玩家带去一份平静感。现实生活可能压力重重，而游戏世界就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，允许你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创造、去探索。

　　治愈系游戏为玩家带来的“积极情绪”也是开发者反复提及的话题。东金（Donkin）兄弟认为，这恰恰解释了该类游戏能在“后疫情时代”火起来的原因。从某种角度说，治愈系游戏成了应对现代生活压力的一剂解药。它提供了一种安全且有意义的放松方式，让人们能从疲惫、快节奏的现实压力中短暂抽身。游戏用更舒缓、更安静、更含蓄的方式，为玩家带来一种无压力的目标感。大家喜欢的不仅是“玩游戏”，而是游戏带来的“生活状态”。玩家可以把自己交给游戏，沉浸在特定的情绪里，通过角色扮演去“体验”另一种人生幻想。

　　珍妮·温多姆（Jenny Windom）对治愈系游戏爱得深沉，硬是把这份爱好做成了事业。她创办的Wholesome Games平台每年举办线上展示会，专门推介那些“点亮心情、汇聚希望、让平凡日常变得绚丽多彩”的游戏。这份事业背后是很多开发者的共鸣：虽然治愈系游戏越来越火，但很多人还存有一定刻板印象，觉得这类游戏“太小儿科”。

　　温多姆直言，我们遇过不少偏见，最让人头疼的是“诽谤”治愈系游戏不算正经游戏。这种论调令人无奈，凭什么将高难度和游戏价值画等号？这种偏见常常伴随着对偏女性玩法游戏的轻视。但治愈系游戏就是游戏，这点毋庸置疑。

　　考瓦特博士也注意到，很多人因为治愈系游戏的画风而低估了它的内涵。她表示，总有人觉得这是“女生玩的小清新”，并自动将其归为简单游戏。但是没有玩家会觉得《星露谷物语》（Stardew Valley）玩法简单，单单一个钓鱼系统足以令人抓狂。

　　这种温暖治愈的视觉风格是一把双刃剑。不少人看到画风可爱，就想当然地认为玩法也幼稚。

　　《熊与早餐》的游戏设计总监拉雷斯·辛特萨（Rares Cinteza）分析道，大家容易把治愈系和‘低幼向’划等号，这其实情有可原。光看美术风格，很多治愈系游戏确实给人这样的印象。

　　赞诺·科尔兰吉罗（Zeno Colangelo）也常听到类似的误解，好像“治愈系”就成了“简单肤浅”的代名词。其实治愈系游戏往往藏着细腻的情感设计和精巧的构思。最妙的作品懂得用留白创造深度，表面风平浪静，底下暗流涌动，这些都是设计者的小心思。

　　Square Glade工作室的联合创始人托比亚斯·施奈肯伯格（Tobias Schnackenberg）也赞同这个观点，认为舒缓不代表没深度。他指出，主观认为治愈系游戏就是简单的，这未免太片面了。这类游戏的系统设计和主线剧情都是有深度的。这类设计的精髓，不是难度的堆叠，而是创造有意义的互动。

　　《克里特灵》（Cosmic Coop）的创作者凯尔·吉尔斯梅克（Kyle Keersemaker）说得更直白：游戏又不是单选题，何必非此即彼？有些玩家嫌节奏慢、嫌简单，那是没搞懂这类游戏的乐趣点。玩家能在《暗黑破坏神Ⅱ》（Diablo II）里刷通宵，在《雷神之锤》（Quake）里战个痛快，同样也能打开治愈系游戏放松心情，这完全不冲突。

　　Bad Viking的罗伯·东金（Rob Donkin）和约翰·东金（John Donkin）兄弟的回应则带着点哲学意味：“有人说治愈系游戏太平淡，但是‘甲之蜜糖，乙之砒霜’，有人食之无味，有人却视作珍宝。”

　　温多姆表示，她希望Wholesome Games能为游戏行业提供一个新的思考角度。玩家需求到底是什么？哪些是我们想当然的判断？哪些又是一直被忽略的？

　　这方小天地正在蓬勃生长，而且每一天都在向前演进。每位开发者都对未来怀抱着独特的想象。

　　凯尔·吉尔斯梅克（Kyle Keersemaker）认为，治愈系游戏会越来越重视社交和合作功能。谁会拒绝和朋友们一起毫无压力地闲逛呢？联机功能和语音聊天也许会成为标配。未来，治愈系不仅是单人独享的避风港，更可以是三五好友一同漫游的温馨小天地。

　　东金（Donkin）兄弟已经通过《奇异古物》和《奇异园艺》暗黑风格的尝试，拓展了治愈系游戏的边界。未来，他们期待看到更多大胆的尝试。他们希望看到更多“治愈感”与紧张、忧郁甚至恐惧感的混搭。虽然到处都在推崇“躺平文化”，但他们反而更期待既温暖又暗黑、还能引人深思的作品。

　　而托比亚斯·施奈肯伯格（Tobias Schnackenberg）在展望未来时，更看重治愈精髓的延续。他相信会有更多优秀的治愈系游戏问世，让玩家自由地表达自我、建造专属空间、改造世界。因为大家骨子里都渴望一个能安心做自己、没有内卷压力的数字乌托邦。